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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被選為時代雜誌百大英雄的 艾未未 和其同樣具爭議性的作品 十二生肖獸首

在世界拍賣市場上最具話題性、故事性、也最具爭議性...不然至少也在華人世界中最具知名度的文物
應該就是那原被設置於清朝皇家園林 圓明園 海晏堂 前噴水池作為水力鐘報時裝置之用、
由義大利籍天主教耶穌會傳教士、以寫實畫風聞名的清朝宮廷畫師 郎世寧 所設計、
在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因為英法聯軍大肆掠奪並火燒圓明園後下落不明的十二生肖獸首...

一直到120年後、其中的 猴首 和 豬首 才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於1980年間舉辦的展覽中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

從部分獸首重現江湖至今30年過去了
圓明園十二獸首成了世界拍賣市場上最炙手可熱、結標價格屢創新高、但卻因為敏感政治問題也少有人敢碰的燙手山芋
1987年間 寒舍集團負責人 蔡辰洋 先在紐約蘇富比拍賣場以13萬美金得標猴首、
1989年又連續在倫敦蘇富比拍賣場上競得一度流落在美國加州私人住宅中作為毛巾架和園藝裝飾品的 牛、虎、馬首...
(這三個獸首據信是在1985年間由一位美國古董商以各1,500美金的代價向住宅屋主購得)
中國保利集團在2000年間先後於香港佳士得和蘇富比拍賣場上以總價3,100多萬港幣標得牛、猴、虎首、
2003年澳門賭王何鴻燊透過捐款600萬人民幣的方式透過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購得美國收藏家轉讓之 豬首、
何鴻燊而後更在2007年以天價6,910萬港幣在喧騰一時的蘇富比"八國聯軍-圓明園遺物"拍賣會舉行前購得 馬首 後捐給中國政府
2009年巴黎佳士得拍賣會上、中國商人蔡銘超以各 1,574.5萬歐元 (近1,400萬英磅)、總價3,149萬歐元的代價
標下原由法國時裝設計大師 Yves Saint Laurent 和其伴侶 Pierre Bergé 共同收藏的 鼠首 和 兔首、
不過蔡銘超在事後以該兩項文物乃非法流失海外為由拒絕付款...兩獸首目前仍由 Pierre Bergé 收藏

除了牛、虎、馬、猴、豬首目前確定都已經回歸中國
鼠首 和 兔首 被法國藏家收藏 (一度傳出 Pierre Bergé 欲將其"借"給故宮博物院)
以及據知名收藏家 王度 表示目前就身在台灣的 龍首 外、目前尚有蛇、羊、雞、狗首仍然下落不明
不過可以確信的是、只要這堪稱最具話題性的圓明園遺珍在世界拍賣場上現身、
肯定又將引發不下於2007和2009年兩次獸首拍賣會的流失文物合法回歸爭議

 

近代中國史上最具爭議的流失文物、150年過去後尚有部份不知所蹤的十二生肖獸首、
以及甫被選為時代雜誌百大英雄、正被中國當局扣押而下落不明的當代藝術家 艾未未、
讓這個假紐約中央公園東南角的 Pulitzer Fountain 舉辦、為期兩個多月 (5/4 - 7/15) 、由紐約市長親自揭幕但藝術家本人卻無法到場的公開展覽
圓明園：艾未未和大水法 / Full Circle：Ai Weiwei and the Emperor's Fountain 在開展前就備受矚目

複製的十二生肖獸首高約四英尺 (含基座約十英尺高)、寬三英尺、重約八百磅、沿著弧線配置在紐約地標之一的 Pulitzer Fountain 中
根據 艾未未 本人表示、他會選擇 海晏堂獸首 做為其作品之發想的意義在於它對19世紀發生在中國的一連串事件有其不可磨滅的象徵性
被讚為 萬園之園 、同時也被視為中國園林藝術史上顛峰之作的 圓明園、是集清朝文化成就之大成的具像代表
但其被英法聯軍焚毀一事也在超過一世紀之後仍然提醒著現代中國人那始於十九世紀末鴉片戰爭後一連串喪權辱國的不堪歷史...



艾未未 希望透過複製獸首的方式讓其成為反思當代中國人對於過去歷史的認識、以及現今中國和西方世界之聯繫、一個喚起自省的符號 (evocative symbol)
但這個作品同時也延續了 艾未未 一貫顛覆 真與假、贗品和真跡、
並對於一個作品的價值如何和世人對其從政治和社會向度切入所得到之認識和誤解息息相關的現象做出提醒的創作理念
在此同時、以寫實風格雕刻而成的十二生肖獸首、也是個無需受過專業訓練的所謂藝文界人士才能夠欣賞的作品
激發大眾對於公共藝術的興趣、不執著於將其作品背後可能代表的複雜歷史文化意義強迫推銷給觀賞者、
在我眼中也是 艾未未 這個除了備受爭議外、時間點也相當敏感的公開展覽之所以會如此成功的主因之一...

週六午後剛結束大都會博物館參觀行程的我、搭上沿著第五大道南行的公車來到了 Pulitzer Fountain
現場並沒有任何文字說明試圖將 圓明園 在中國近代史上的代表性意義半強迫性地灌輸到在現場開心拍照留念的民眾腦中
只有一個簡單的告示牌在教導美國民眾如何透過出生年來決定自己究竟是 牛 還是 虎...
臨時在噴泉前廣場設置的小攤位上除了販售著該展覽的紀念T-shirt外、同在現場展售的展覽手冊中也只是客觀地描述著圓明園和獸首的歷史、
除了針對各獸首稍微深入的介紹外、其遣詞用字之"中性"跟任何一本能在坊間書局購買到關於北京的旅遊書並無二致...

張貼在現場的幾張 A4大小、黑白影印、乍看之下就像是用於一般失蹤人口協尋的 "Demand the Release of Artist Ai Weiwei" 海報
或許是唯一透露出這展覽背後所可能牽動之聯繫中國和西方世界間那複雜且敏感的政治、歷史、文化神經之現實的蛛絲馬跡



紐約市長 Bloomberg 在為該展覽揭幕時除了表達對於 艾未未 行蹤不明之憂心外、同時也說道

"It is innovative and thought-provoking exhibits like Circle of Animals/Zodiac Heads that keep New York one of the world’s great places to live, work and visit. And as we continue to showcase the best art exhibits and attractions, we maintain our status as the cultural capital of the world. We are honored that New York is host to this monumental work by Ai Weiwei, before it travels the rest of the globe."

一個被中國當局拘押、行蹤成謎的藝術家、
似乎被其用來 反思/顛覆/嘲諷 當代中國和西方世界那關係看似緊密聯繫、卻又因兩者間的複雜歷史、文化、情感因素而存在難以忽視之矛盾的作品
被以世界文化首都自居的紐約市拿來作為確保其龍頭地位的籌碼
公開展示的場地又正是為了紀念美國報業大亨 Joseph Pulitzer 而設計建造之 Pulitzer Fountain
(美國新聞界的最高榮譽 Pulitzer Prize 就是按其遺願所設立、哥倫比亞大學 新聞學院 也為其捐款創設)

我想從目前仍身陷囹圄的 艾未未 本人眼中看來、
這個已經激發輿論激辯並吸引大量遊客駐足欣賞的作品之成功、應該是空前未有的...

 

週末午後看著不曾間斷過的人潮等著在自己所屬生肖的獸首前拍照留念、
同時還有著一群歐洲觀光客正熱烈詢問著紀念T-shirt 和展覽手冊的售價並同時翻閱工作人員提供的樣本
一時看到出神的我望著身旁路燈燈柱上有著 艾未未 臉部特寫的海報、
或許是被剛從雲層中探出頭來的太陽晒到昏頭、我竟然看到他圓潤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詭異的微笑...